窗外的雨势渐歇，空气中带着泥土与水汽混合的清冷味道。一缕缕被雨水洗刷过的阳光，透过云层，挣扎着洒落在沈家那扇雕花铁门上。

沈予舟站在门后，双眼紧盯着门外的一切，心脏因紧张而阵阵收缩。他知道她会来，这是他重生的第一个下午，他已经让人秘密调查了楚辞这几年的动向，包括她接手盛源集团的最新消息。此刻，她应该会来沈家，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手机屏幕上，是他反复翻看的那张模糊不清的照片，照片上是楚辞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背影。陌生又熟悉。他指尖轻颤，仿佛能透过屏幕感受到她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带着一丝尖锐，像某种审判的预兆。

沈予舟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上前，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门把手，心脏像要跳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然后缓缓拉开了门。

门外，楚辞的身影清瘦而笔挺。她的发尾还带着湿意，几缕发丝调皮地贴在光洁的额角。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职业套装，将她玲珑的曲线勾勒得恰到好处。乌黑的长发被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脖颈，脖子上系着一条低调的丝巾，将她精致的锁骨遮挡。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曾经盛满了爱意、如今却比深潭还要幽冷的眼眸，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那份平静，比任何指责都来得更加刺痛。

沈予舟愣住了。

记忆中那个总是带着明媚笑容，眼底盛满了对他憧憬的女孩，已经彻底消失不见。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脱胎换骨的楚辞，一个强大而冷漠的楚辞。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前世那个被他轻易掌控的女人，截然不同。

“辞辞……”他喉咙干涩，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自觉的颤抖，却又怕这称呼触怒她，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楚辞闻言，眼睫微颤，唇角轻扬，勾起一个极淡的，却又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弧度。

“沈总，好久不见。”她的声音清冷，像冰雪融化时发出的细微声响，不带一丝温度，也没有任何重逢的喜悦，甚至连久别重逢的寒暄都显得多余。

这份疏离，比尖刀还利，毫不留情地刺入沈予舟的心脏。他清晰地感觉到，她在他和她之间，竖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冰墙。

“进来吧。”他下意识地让开身子，邀请她进门，试图营造出一点点过往的温情假象。

然而，楚辞只是侧身，避开了他让出的空间，也避开了他眼中深藏的悔意与期盼。

“不必。”她的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是来还东西的。”

她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个被红色丝绸包裹的锦盒。锦盒不大，却显得有些沉重。她双手递到他面前，动作标准而又客气，仿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合作对象，或者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沈予舟的目光落在那个锦盒上，心头猛地一跳。那个锦盒，他太熟悉了。

这是他当年亲手挑选的盒子，用来盛放他让楚辞亲手绣的嫁衣。

他几乎是颤抖着接过锦盒，触手之处，锦盒冰凉，像是被封存了千年的寒冰。他掀开锦盒的盖子，入眼是熟悉的血红色。那件嫁衣被妥帖地折叠着，静静地躺在锦盒之中，依旧精致华美，上面牡丹缠枝的图案活灵活现，每一针每一线都浸透着她曾经的爱意与期许。针脚细密得近乎苛刻，那是她用了整整一年时间，一针一线，亲手为他绣制的。

血红的嫁衣在阳光下，却显得格外刺眼，像极了她那日被他亲手推开时，流下的血。

“我已经用不上了。”楚辞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属于她的平静，却又像是重重地锤击在他的心口。

沈予舟手指一抖，锦盒中的嫁衣似有生命一般，轻轻颤动了一下，险些从他手中滑落。

“辞辞……”他几乎是喃喃地开口，喉咙酸涩得厉害，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别叫我这个名字。”楚辞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她没有看他，目光落在沈家大门那鎏金的家徽上，眼神空洞而遥远，“那是过去你才配喊的。”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彻底浇灭了他心中残存的那一点点奢望。过去，他确实配，但那时候的他，却从未珍惜。如今，他想珍惜了，却连一个名字，都成了奢望。

楚辞不再多留，她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转身便走。她步伐平稳，背影笔挺，毫不拖泥带水，仿佛这沈家大门，以及门内的他，都只是她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页。

沈予舟站在原地，手中的锦盒重若千钧。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胸口传来一阵阵密密麻麻的钝痛，那是心口最柔软的地方，被她这般生生剥离的痛楚。

他曾以为，这辈子都不会为她心疼。可现在，他只觉心口发疼，疼得几乎让他站不稳。

他知道，这场追逐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