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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旧梦随烟散,枯骨覆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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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遭敌党诬陷关进死牢,三日后问斩,唯一的生机是那封藏在御赐玉佩夹层里的先帝密诏。

我冒死将玉佩送到未婚夫陆承安手中,他是新帝最信任的少将军,只有他能帮我将密詔呈上。

他向我许诺,定会还我苏家清白。

可直到行刑前夜,我等来的不是翻案的圣旨,而是响彻京城的绚烂烟火。

我抓住第九十九次去送信归来的丫鬟,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陆将军呢?密诏呢?”

丫鬟脸色惨白,不敢看我:“陆将军......在为吏部尚书家的小姐庆贺生辰。”

“那烟火,便是陆将军用那盛放密诏的玉佩,从西域商人处换来的。”

原来,我全家的性命,连同那能定鼎乾坤的先帝密诏,只配换他心上人的一场烟花。

1、

我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法场的。

眼前只剩父亲和兄长们头颅落地的景象,血色染红了我的整个世界。

喉间腥甜翻涌,五脏六腑都像被巨石碾过,痛到麻木。

我无法相信,清晨还隔着牢门对我温言嘱托的父亲,转眼就成了一具无头尸身

整个长街都回荡着我压抑不住的呜咽。

“爹,女儿不孝,女儿来迟了......”

回应我的,只有监斩官冷漠的催促声。

他们告诉我,苏家叛国之罪证据确凿,陛下仁慈,才留我一个女眷性命。

可京中谁人不知,扳倒我苏家的,不过是政敌的一句诬告。

我父亲旧部冒死传信,构陷我父亲的人是吏部尚书林同。

倘若陆承安能呈上先帝密诏,我父亲根本不必死!

可我瞎了眼,竟没看出陆承安早就与林同狼狈为奸,换来我父亲含冤而死。

滔天的悔意,让我浑身颤抖。

家产被没收,我已无力购置棺木,只好找了几个木匣子,暂且存放父亲破碎的骸骨。

那木匣冰冷,怎么也暖不起来,硌得我心口生疼。

回到已被贴上封条的家门前,我潜入父亲的书房,当看到书案上父亲未写完的“清白”二字时,布满血丝的双眼再度涌出泪水。

我精疲力竭地倒在书案旁的软榻上,蜷起冰冷的身子,贪婪地呼吸着属于父亲的墨香。

街上传来的喧哗声却一遍遍将我拉回现实。

陆承安与林婉儿的事迹已传遍京城,那场盛大的烟火被誉为是京城数年来最浪漫的盛景。

街头巷尾的说书人添油加醋地描述着。

“那可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听闻两家即将联姻,这朝堂怕是要变天了!”

“陆少将军有情有义,林家小姐温婉贤淑,真乃神仙眷侣!”

因为此事影响甚广,陆承安不得不对外宣称。

“我与婉儿小姐只是知己,她蕙质兰心,望各位勿要毁其清誉。”

这番含糊其辞的维护,像一根根尖针,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当初苏家被非议时,陆承安只是冷淡地说:“清者自清,你若在意,便是心虚。”

原来他也会维护旁人。

也是,比起家世显赫、温柔可人的林家小姐,我这个罪臣之女,早已配不上他了。

是我太蠢,至今还执着于当年的婚约誓言。

我咳着,泪水无声滑落,给陆承安递去文书。

【陆承安,你我婚约,自此作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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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好解除婚约的文书后,我紧绷的意志终于瓦解,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

我梦到与陆承安订婚那年。

他站在城楼上,目光灼灼地望着我。

“青梧,世人皆求建功立业,光宗耀祖,而我只愿做你苏家的坚盾,护你一世周全,你可愿信我?”

画面陡转,我父亲的头颅高悬城门。

“爹爹,救我!”

“青梧!”

噩梦中惊坐起,门外传来林婉儿娇柔的女声。“陆哥哥,苏小姐要是知道我们来查抄她的家,肯定会恨我们的,你可要护着我。”

我遍体生寒,随即听见陆承安温和的回答。

“傻丫头,苏家已是罪臣之家,此地无人。”

我万万没想到,父亲头七未过,陆承安就迫不及待带着林婉儿踏入我的家门。

父亲临终前的冤屈和林婉儿的娇笑声交织,几乎撑破我的头脑。

我咬破了嘴唇,满口铁锈味。

门外,陆承安的声音越来越近。

“这间书房最大,光线也好,就改成你的画室吧,里面的东西......”

“砰”的一声,我推开门,所有的理智都已烧尽。

“滚出去!这是我父亲的书房,她算什么东西也敢踏足!!”

陆承安和林婉儿同时一怔,显然没料到我这个苏家余孽还敢出现。

片刻的死寂后,林婉儿轻笑出声。

“原来是苏姐姐,你怎么还在这里?对了,令尊他们不是已经被问斩了吗?节哀顺变。”

陆承安的脸色瞬间阴沉,语气带着审视。

“我以为你已经离京了,苏青梧,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你本就是我拿一世军功跪求圣上隆恩拼死保下,可知你非但不夹着尾巴苟活,反而这般泼辣放肆,这般模样,会给旁人留下多少话柄,又会如何议论我?”

“是想让你苏家唯一的血脉也断绝吗?”

事到如今,他依然不承认自己的背信弃义让我家破人亡。

我冷笑一声。

一世军功?

他早就拿去换了前程,还在我这里假惺惺。

父亲出事至今,他唯一在意的竟然还是他的声誉!

我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住。

陆承安见此,深吸一口气,用极为无奈的口吻说。

“我是朝廷命官,为陛下分忧是我的天职,我不求你理解,只求你莫要再给我添麻烦。”

他自顾自地说着,仿佛没看到我惨白的脸色。

“婉儿的父亲是吏部尚书,奉旨协助查抄,她过来帮忙记录,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林婉儿得了依仗,自顾自地走进书房,打量着室内的陈设。

“想不到一个武夫,这书房比我家里的还要雅致气派的多呢,多谢陆哥哥。”

陆承安的语气难得地温存。

“无妨,你想待多久便待多久。”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商议着如何清点物品,我再也无法克制,猛地撞开林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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