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齐谨年与我的态度都很坚决,圣上不好再说什么,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此作罢,不过谨年,朕倒是好奇你看上的是哪家闺秀?”
提及他的心爱之人,齐谨年的目光瞬间温柔起来,但他却低下头回道:
“待儿臣与她互通心意后,便带来给父王相看。”
我跪在一旁,压下眼中的讥讽。
齐谨年喜欢的可不是哪家的闺秀,而是他的养妹赵蓉,皇帝心尖尖上的女人。
上辈子临死前,若不是他亲口告诉我,我都不敢相信他竟藏了此等龌龊心思,连名义上的妹妹都不放过。
他现在当然不敢说,他也怕现在说了会惹得皇上龙颜大怒,到时候太子是不是他还不一定。
毕竟齐国皇子众多,随时可以更换人选。
皇上闻言却哈哈大笑起来,直说齐谨年有他当年的风采。
忽然想起我还跪在一旁,于是大手一挥:“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先出宫去吧。”
我闻言立刻磕头谢恩,连滚带爬地离开宫门。
齐谨年还在信誓旦旦地向皇上保证:
“不出三日,儿臣便会帮众将士解开瘴毒,到时便可攻破敌门,直取林贼首级。”
呵,是直取敌方首级还是被取首级,还不一定呢。
他大概忘了,上一世他也是这般信誓旦旦,
却在第二天便带着一队浑身溃烂的士兵闯进药王谷,求到我面前。
那时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储君的架子?
我心中涌起一丝恨意,暗暗讥讽道。
还未走出宫门,齐谨年便跟了上来,一副恩赐的模样:
“沈心竹,我知道你也重生了,否则不会如此急着与我撇清关系,算你有自知之明。”
“上辈子你我已经一笔勾销,只要你可以安分守己,这辈子,我可以放过你。”
呵,一笔勾销?
上辈子我为他鞠躬尽瘁,耗尽心血,救了齐国数百万人马,到最后却换来与药王谷八十一口惨死的下场。
他欠我的,可是数也数不清。
如今想用轻飘飘的一句一笔勾销,便想掩盖他上辈子犯下的罪行。
真是痴人说梦。
“太子殿下说的是,这一世相信您没有我药王谷相助,也能帮众将士解毒,直取林贼首级。”
上一世,待我赶过去时,众将士已经快要被敌方瘴气之毒侵蚀到五脏六腑。
是我为大家施针封穴,日日放血,又将百种名贵药材每天熬制三个时辰,配合服下,不然凭对方用毒之狠辣,将士们怎么可能恢复那么快。
真是喂饱白眼狼,还被反咬一口。
可这话落在齐谨年眼里,竟然成了我在威胁他。
“沈心竹,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低头,整个齐国不是只有你药王谷一家独大。”
“想要为我出力的人多的是。”
我看着他莫名其妙的怒火,眉头微皱:
“我分明是为你着想,不识好人心。不然等我救了众将士,皇上又该为你我赐婚了,到时候你的心上人岂不是又要沦为皇族弃子,被远送蛮夷和亲?”
上辈子,他的养妹赵蓉被送蛮夷和亲后,被人凌辱致死。
却在死前,将一封密信送进京城,直达天听。
上面字字泣血地控诉我的出现,才让她不能和齐谨年在一起,沦为皇族弃子。
就是这样,才让齐谨年登基后视我如仇敌。
这一世我倒要看看,没有我这个太子妃的干扰,他们能不能修成正果。
提及此事,齐谨年神色一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如此最好,从今以后,你我互不相干。”
第三章
解决了一桩麻烦,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于是快步走出宫门,脚步轻盈。
刚出城门,便看到药王谷弟子沈木牵着一匹快马等在拐角,见我出来,他立刻翻身下马:
“竹师姐,师傅让我算着时辰来接你,你进宫没出什么事吧?”
他目光扫过我额角未消的红痕,语气里带着隐忧。
再次见到药王谷的家人,我竟不自觉红了眼眶。
但我很快敛下神色,不敢耽搁。
“没事,”我翻身上马,扯了扯缰绳,“回谷再说。”
马蹄在暮色中疾驰,阿木却忽然惊呼一声:“师姐,你看前面!”
我勒住马,只见官道旁的驿站外,几个士兵正抬着担架往里冲。
担架上的人裹着染血的绷带,手腕上布满紫黑斑点,俨然便是中了周国瘴气的士兵。
且毒性比上一世发作得更快。
我翻身下马,拦住士兵:
“此人中的是‘蚀骨瘴毒’,拖延片刻便会毒侵心肺,这人你们要送去哪里?”
为首的百夫长见我是个女子,不耐烦地挥手:
“哪来的黄毛丫头,赶紧走开,别耽误了军医诊治!”
“军医?”
我冷笑一声,那些草包军医能诊的出这些才怪。
掀开担架上的薄被,那人脖颈处的皮肤已开始溃烂:
“齐谨年不是说三日内解毒吗?难道他的解药就是让士兵烂死在去找军医的路上?”
话音刚落,驿站里突然冲出个锦衣男子,正是齐谨年的心腹张亦。
他见到我,脸色骤变:“沈心竹?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慌忙示意士兵抬人进去,压低声音道:
“太子有令,此事不得外传,你若敢多嘴……”
“我只是个山野医女,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我打断他,指尖沾了点伤者溃烂处的脓液,放在鼻尖轻嗅。
这蚀骨瘴毒的毒引,似乎不同寻常,需要十八种毒虫和女人香。
我忽然凑近他:
“敢问张大人,将士们近日可曾接触过周国来的香囊?”
张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你怎么知道?前些日子蓉公主从周国进了一批香囊,太子殿下为了照顾公主生意,特地买下了公主的所有存货,分给士兵们日日佩戴,以讨公主欢心。”
我心中冷笑。
上一世我耗尽心血研究解毒之法时,曾在齐谨年的书房发现过一枚周国特有的香囊,里面装的正是能激化蚀骨瘴毒的香引。
当时我只当是战利品,如今想来,恐怕从一开始,这毒就不是周国单方面所为。
而是齐国,出了内奸。
我看着他煞白的脸,缓缓道:
“我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太子殿下许诺的解药,不过是用硫磺熏烤患处,暂时压制毒性罢了。”
“不出三日,这些士兵的溃烂处便会生出黑毛,届时就算华佗再世,也只能看着他们活活疼死。”
张亦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驿站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是士兵们惊慌的呼喊:
“不好了!李四的手烂掉了!”m.yzmYd.com
我翻身上马,对阿木道:“我们走。”
阿木回头望着驿站方向,有些不忍:“师姐,不救他们吗?”
“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