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妈妈时，我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那时我知道自己怀了孕，拿着化验单逼他们同意我的婚事。
她语气哽咽，「清梦，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斩钉截铁地说，「不，他会一辈子对我好的。」
我爱错了一个人，可代价怎么会那么沉重呢？
我的余生好像都支付不完。
我发疯一样拼命捶打着自己。
妈妈心疼地按着我的手，声音有些发颤，「清梦，你爸爸，要把那个女人的孩子接回来。」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我突然大笑起来，甚至笑出了泪。
许知生成功了。
我脏了，丢尽了陈家的脸，他们需要一个更干净体面的女儿。
我的样子吓坏了我妈。
「你别吓妈妈呀！」
我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许知生一直没来看我。
他还能在做什么？
沈卿卿发了一条朋友圈。
「低血糖也这么紧张，非要亲自熬糖粥给我。就是杯套太丑我扔了。」
配图是我平日里给许知生送汤的那个保温杯。
以及垃圾箱里的杯套。
那是我亲自织的。
两个拉着手的小人，代表我和许知生。
他那时，明明说他很喜欢的。
我想起从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让他洗颗菜他都不愿意。
他怎么说的来着？
「男人不做这些厨房的事。」
我发高烧没胃口，让他帮我去买我最喜欢的粥他都不愿意。
可他为了沈卿卿洗手作羹汤。
4
出院那天，许知生终于出现。
他蹲在我的床前，情深不知几许。
「清梦，你受苦了。」
「我这辈子，一定不会负你。」
是吗？
他与我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分，分明都在负我。
这句话很快应验。
被推到人前的沈卿卿，引起了网友巨大的兴趣，她很快被人发现大学时期有一张参赛的珠宝设计稿与我微博发过的图很像很像。
她的身份敏感，我们立即被一起推上风口浪尖。
然后许知生为她发了一篇澄清微博。
说是沈卿卿先画出来的。
我看了喜欢才临摹了发出来。
里面有三分之二的内容夸沈卿卿聪明，努力，善良，坚韧，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一时间铺天盖地都是对我的嘲讽。
「难怪沈家要接回沈卿卿，看来从前沈清梦的才华都是吹的。」
「不是，是因为沈清梦被一群乞丐凌辱了，视频到处都是，沈家才不要她了。」
「啊？求视频。」
「楼上，两块私发。」
我死死盯着屏幕，手几乎握不住手机。
许知生，甚至没同我说一声，就发了微博。
他丝毫没想过我会面临什么。
沈氏靠珠宝起家，我十一岁就设计出第一件珠宝。
爷爷高兴地把我抱起来。
我咯咯笑着说，「我要为沈氏设计出全世界最漂亮的珠宝！」
那是我的信仰。
当年抄袭我的分明是沈卿卿。
是许知生求我，求我不要说。
「清梦，那会毁了她的。」
他甚至为此答应了陪我旅行。
我那时爱而不得，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这个交易。
可如今呢？
许知生，你从我身上夺走一样又一样。
我就剩那么点东西，你都不肯放过。
而曾经以我为傲的父亲，他冷冰冰地对我说，「这件事，你不要回应。」
「沈家不能毁掉两个女儿。」
许知生甚至没有对我解释一句。
他吃定了我。
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
我终于彻底死心。
当初因为怀孕匆忙敲定婚事，我们甚至没有来得及领证。
他的时间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事塞满。
我现在才想明白，那时沈卿卿各种意味不明的朋友圈。
许知生一次次抛下我，都是为了去陪她。
所以他才会在接电话的时候对我不耐烦。
可我那时甚至不敢催他领证。
我怕他嫌我烦，就不要我了。
我只能安慰自己，牵涉沈许两家，他总归不能反悔。
更何况，我们都有宝宝了。
我没想到，他害死这个孩子，却在为此庆幸。
许知生，我放过你了。
也放过我自己。
5
当我收拾好行李，许知生刚好回来。
他扫到我的行李箱，「你要走？怎么了？」
哀莫大于心死，我只是淡淡地说，「我妈不放心，让我跟她住一段时间。」
他随意地点点头，甚至露出一丝窃喜。
我不住在这里，他不必再应付我，会有更多的时间去陪沈卿卿。
我想到这里，心还是微微刺痛。
下一秒我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沈清梦啊，你怎么会，还放不下他呢。
突然他想起什么，「那条微博——」
「你知道的，卿卿刚回去，她受不住。」
他情真意切地拉起我的手，「你不一样，你爷爷那么喜欢你。」
「再说，你还有我。」
「我会补偿你的。」
补偿？
多么可笑啊。
我身体的伤害不可逆。
我至今仍旧夜夜噩梦。
全世界都在看我的视频。
沈家抛弃了我。
他能给我什么？
一段爱着别人时时出轨的婚姻吗？
可我同他，实在没什么好说了。
我只是点点头，「我明白。」
他松了一口气，「婚礼的日子我重新选好了，下个月16号，是个很好的黄道吉日。」
「不过——我们就简单请些亲朋吧。」
我一愣。
竟然这么巧。
我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确实是个适合结婚的日子。」
6
回到沈家，我才发现沈卿卿住进了我的房间。
我的东西都被移到了客房。
我爸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随意地说道，「你反正也不会回来住了。」
原来我在这个家里，已经跟客人没什么两样了。
我妈背着人才敢在我面前抹泪。
「对不起啊，妈妈连你的房间也保不住。」
她一个全职太太，娘家比不过沈家，一点话语权都没有，连哭都只能躲着哭。
而沈卿卿，连门也没有敲，就打开了我的房门。
如今一切已成定局，这里只有我和我妈，她不必再装。
她笑起来刻薄至极。
「沈清梦，还能住在这儿就知足吧。」
「要不是我，你以为许知生会娶你？」
「他睡你那天，洗了三个小时澡，给我道了三天歉。」
「我勾勾手指，他就会跟狗一样过来舔我。」
「你信吗？你们结婚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那一夜把自己完全交给许知生的时候，我满心都是欢欣满足。
他从来不稀罕我是沈家大小姐。
他要我，就一定是因为他真的接受了我。
我有些自嘲地想，原来他的演技那么好，我一点都没发现。
回过神，我勾起一个浅笑，「无所谓。」
沈卿卿误会了我的意思，得意起来，「你就这么下贱吗？」
我妈忍无可忍给了她一巴掌。
「闭嘴！」
沈卿卿却更趾高气昂，她看着我妈微微抬起下巴，「我早说了，你就是比我妈命好一点。」
「谁笑到最后可不一定。」
我妈指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得拼命捂着胸口顺气。
我妈一直心脏不好，当年生我就冒了很大的风险。
我急了，找药时手都在发抖。
我几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失去我的妈妈。
然而还是晚了。
下一秒，她就栽倒在地。
7
只有我一个人陪着她去医院。
我爸看了看沈卿卿脸上的红印，皱了皱眉，「你妈也太没有气度了。」
我死命咬着牙才忍住没有和他吵架。
我坐在救护车上，看着脸色苍白的妈妈，害怕得直落泪。
手脚都在发麻。
我不知在抢救室等了多久，才等到她平安的消息。
我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努力撑着墙才能勉强站住。
我这口气刚刚送出去，许知生就带着沈卿卿来了。
沈卿卿恢复了可怜兮兮的样子。
「我，我要是知道伯母会因为我换房间这么气，我就不换了。」
「姐姐，我只是想着你要跟知生哥哥结婚了，不会回来住了。」
「我没见过那么漂亮的房间，我只是太喜欢了。」
许知生也在一旁帮腔，「清梦，你从小拥有的已经那么多了，分一点给你的亲妹妹都不愿意吗？」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难怪许知生对我一点愧疚都没有。
我抬起手。
许知生察觉我的意图，抓住我的手狠狠一甩。
我站不稳，摔在了地上。
咔擦。
我的手臂传来钻心的剧痛。
我想我大概是骨折了。
可我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我早就因为许知生，痛到身心麻木了。
许知生蹙眉，「我没用多大力，别装了。」
我托着手臂朝他大喊，「她把我妈气得心脏病发！」
「许知生，除了妈妈，我什么都没了。」
许知生不以为意，「这不是没事了吗？」
「卿卿还好心让我带她来道歉。」
他眉眼间全是不平的怒意，「我都答应跟你结婚了，你还这么对她！」
「16号就是婚礼了，你好好准备就完了。」